第四章 鬼妻(四)
夜闌人靜,朗月當空,李家村依然是悄然無息,恐怖的寂靜,黑漆漆如鬼域一般的死寂。黑乎乎西屋中,方魁躺在床鋪上冥思苦想,久久不能入眠,李家村裡一切是那麼鬼異,沒有狗叫,沒有雞鳴,進村時甚至沒有碰見一個人,為什麼?難道整個村裡的人都死絕了,就剩下洪鈴和她的丈夫?
洪鈴現在好好的一個活人,怎麼會變成厲鬼,這更不可能,莫非是眼花了?今晚在大屋門口的洪鈴轉身一剎間的身影,腦海中只能聯想到五月七日的客船上那個厲鬼,如白紙一樣蒼白無一點雜色的臉,白白的眉毛、白白的嘴唇、幽綠的眼眸,烏黑的長。
還有肥哥在大宅院遇見的女鬼,在鏡子里梳頭是怎麼回事?方魁的父親是天機門的弟子,聽聞父親說起鬼怪的故事就很多,肥哥遇鬼的故事是小菜一碟。想想明天早上怎麼把那枚飛鳳金簪放回去吧!
就在方魁百思不得其解中,突然,庭院傳來一陣輕飄飄的腳步身,飄渺虛無的在庭院中徘徊,腳步身時近時遠,時快時慢,把方魁的心弦綳得緊緊地。
方魁想起傍晚時在庭院,洪鈴說過半夜時分不管聽見什麼聲音,都不準出來。但是沒說不可以偷看,好奇心佔據上風。方魁慢慢坐起身子,躡手躡腳一步一步走到紙窗前,微微打開一個角,剛好可以看見整個庭院。
白凈的月光灑在庭院中,一個白衣黑裙的女子在庭院中來回走動,手拿一個羅盤。身影有點眼熟,好像在那裡見過,不過太黑了,看不清臉部。這女子走到中間大屋前,用手推推大屋房門。房門紋絲不動,可能洪鈴在裡面睡覺把房門扣上。
「啪!啪!」兩聲清脆的敲門聲。「是誰?」大屋裡傳出洪鈴的聲音。
「是我,高曇。」
「天啊!原來是高師姑。」方魁差點叫出聲來。
「咿——」大屋房門打開,洪鈴惺忪睡眼,一身白色素衣,披頭散。
「高大師,你沒走嗎?」洪鈴問道。
「村裡冤死地人太多。怨氣太重。三陰之氣聚垠位鬼門。鬼門乃鬼魂進出之門。陰陽相通之門。我看過。這個村子地鬼門就在這裡。你還不快走?這屋子根本不能住人。」高曇沉聲喝道。
「我能去那裡?外面無親無故。家就在這裡。」洪鈴無奈說道。
「去那裡都可以。這屋裡是不能住。等會鬼門一開。村裡地上百個冤魂從你身邊走過。你這點陽氣會頂不住那麼多冤魂地怨氣。」高曇心急一把抓住洪鈴地手。就往門外拖。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庭院。洪鈴極不情願地把手一甩。靦腆輕聲說道:「我丈夫在屋裡。」
「你丈夫已經去世了!怎麼你還沒有幫他入葬嗎?」高曇大聲問道。
洪鈴把食指放到唇邊「噓」地一聲。神秘兮兮說道:「他沒有去世。他只是在睡覺。睡到七天他就會醒了。」說完地臉上露出幸福地表情。開心地笑了。天真地笑了。笑得那麼陶醉。在西屋裡偷看地方魁驚呆了。洪鈴地笑容實在太詭異了。原來洪鈴地丈夫早死了。她居然和一具屍體相伴相眠。
洪鈴對她的丈夫是一種深深的愛,這種愛讓人瘋狂,讓人痴迷,愛的魔力驅使這一切不理智的行為,她的丈夫是她生命的支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對於丈夫的死,可能是無法接受的事實,才會做出這種不可理喻的舉動。
「你醒醒吧!洪鈴,人死不能復生。」高曇聲音忽然變得輕柔,溫柔勸道。
「可以復生的!高大師,前幾天一位高人幫我丈夫做過法,說睡過七天就會醒。還給我一些葯,我每天都喂葯給我丈夫,葯很靈的,吃完葯后偶爾他還和我說話。」還是天真無邪的笑容,笑得讓人心裡寒顫。
高曇徹底無語了,目瞪口呆的望著自我陶醉的洪鈴,拯救還是放棄一個半瘋的女人。思緒間,平地一陣陰冷的寒風吹起,高曇腰間的掛著的鈴鐺「叮——鐺——」響個不停。
「不好,鬼門要開了。」高曇按一下腰間鈴鐺,鈴鐺停止響聲,一雙葉眉緊鎖,再次伸手去拉洪鈴的手腕,洪鈴把手一縮,身子後退兩步。
陰風陣陣吹襲,越來越大,呼嘯著帶起庭院的枯枝落葉。方魁覺得冷陰陰地寒氣逼人,心道:「好險,我這裡剛好是鬼門線兩旁,剛好可以避開煞氣。」方魁聽父親說過,陽宅宅門開坤位及垠位曰鬼門,鬼門又謂之鬼門煞,因為煞氣從中間直線穿過,也是陰魂經過路線,叫鬼門線。
高曇四下張望一下,目光停在方魁等人居住的西屋,說道:「我們進乾位的這間屋子,可以避開進鬼門的陰魂。」
洪鈴見不用離開自己的家,才同意跟著高曇向西屋走來。高曇走到門前,欲伸手推門時,洪鈴搶先一步,「啪啪」大力拍門。
「開門,我是洪鈴。」聲音脆耳。
「裡面有人?」
「今天傍晚路過的幾個路人,借宿一晚。」
「這村子不能住人,我和你說過,村裡到處是冤魂,會害死人的。」
「吱——」小棒子戰戰兢兢打開西屋的房門。
高曇和洪鈴閃身入內,小棒子和肥哥是睡在外間,床鋪上的眾人都坐起身子。陳玉梅下床,輕輕走出來問道:「洪姐姐,什麼事?」
洪鈴輕聲說道:「等下大家不要說話,安靜片刻。」
方魁知道是什麼回事,注視門口進來的高曇。高曇好像也覺察到黑暗的西屋中一雙很特別的眼神。四目相觸,方魁心裡蕩漾起一波漣漪,原來和高師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這裡。
庭院中的風聲更緊更急,方魁好奇的透過窗口縫隙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