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銷魂
梭形的試劑針管應該是從後面被射進來的，洞穿了后擋風玻璃的右下角，是以沒有造成大面積的裂痕。估計李超二人先前在找車時也沒看那麼仔細，隨便搗鼓了一輛能動的，就開出來了。
所以他們也沒能現夾在最後一排座椅與車殼之間的那根梭形金屬管。
雷禪欠著身子將試劑取出來，聽見深一腳淺一腳的腳步聲逐漸向麵包車靠攏，他躡手躡腳地下了車。正當他想潛回CRV越野車去叫醒柳楊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公路中央！
這是……
雷禪瞳孔一縮，腳下卻毫不遲疑地緊走兩步，躲到李超所在的那間收費站後面。這裡正好處於收費站窗口的死角，在陰影的籠罩下，雷禪可以藉助極其微弱的光線隱約看到外面的情形，別人從路上卻看不到他。
嗒嗒嗒，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雷禪屏住呼吸，緊貼著收費站的牆壁站立。那個嬌小的身影從他身邊經過，然後跳下收費站的檯子，竟然直接走到路邊野地里去了！
從那個身影的體型來看，隊伍里也就只有趙莉華最像，這個時候到路邊，難道是……方便？
雷禪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可從來沒想過在這種情況下偷窺一個女人方便，哪怕趙莉華已經離他有段距離了，黑暗中他什麼也看不清，可是感覺總是彆扭得很。雷禪搖搖頭，打算從收費站後面偷偷回去，路邊的野地里突然傳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啊！你個死人，你嚇死我了你！色狼！混蛋！大壞蛋……唔！」女人似乎被吻住了，周圍又變得靜謐起來。
雷禪微微眯起了眼睛，已經躬下來的身體又站直了，邁出去的腳步也收了回來——剛才偷偷摸摸從身邊過去的那個嬌小的身影，果然是趙莉華！可是現在很明顯，她並不是去方便！而且在那片野地里，還有另外一個人！
「呼——」黑暗中，趙莉華打了那人一下，低聲嬌嗔道：「壞人！就知道欺負我！」
「嘿嘿，你不是很喜歡這樣嗎？」另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傳過來，接著，又是一陣吧唧吧唧的親吻聲，和摟抱時衣服摩擦的細微聲響。
雷禪眨巴眨巴眼睛，腦袋突然有些短路——這女人，難道不是樊胖子的姘頭？
可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趙莉華表面上看來是樊立國的乾女兒，實則是他的情婦，可是暗地裡，她還跟其他男人有染！因為那個男性嗓音的主人不是樊胖子，而是本該在他身後的收費站里的李超！
狗男女……綠帽子……還真是複雜又齷齪的關係呀！雷禪忽然覺得有點頭暈，不過仔細想想也該是如此，不然李超和段志毅二人為什麼要跟他們一起？
可是……李超這個人看起來不應該如此簡單才對……
雷禪敏感地察覺到這其中肯定有問題，於是將衣服緊了緊，頂著寒風繼續偷聽人家牆角。
啪！一聲脆響，也不知是女人打男人還是男人打女人，接著，便是趙莉華帶著嬌喘的埋怨，「嗯嗯……不要在這裡……凍死了……哎呀！你的手冰涼冰涼的！」啪！又是一聲脆響，不過這次很明顯是女人打男人。
雷禪忽然覺得喉嚨有些干，咽了口唾沫，想捂住耳朵省略掉這段，可是還沒抬起胳膊，兩個狗男女的對話就吸引住了他——
「不讓我摸也可以……那你告訴我，死胖子到底把東西藏在哪兒了？」李超的聲音聽起來完全不似白日里那般陰沉，相反，多了那麼一絲輕佻，可是語氣中還是不自覺地露出一股子威脅意味。
果然是在尋找什麼東西！雷禪側過腦袋，從嗚嗚風聲中仔細分辨他們所說的每字每句。
「哼！你成天就只在乎這個，也不知道關心關心我……」
「哎呀，那個東西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想進大型人類聚集地，沒那些東西打點，寸步難行啊！」
聽到這裡，雷禪心中一喜——看來他們也得到被隔離區的消息了，就是不知道是否也在濱海市……可是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隔離區里的必需品……難道是錢？雷禪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只能專心聽下去，一邊默默地將有用的信息記下來。
「……可這黑咕隆咚的，又冷！你就忍心讓我在這挨凍！」看來趙莉華也知道那東西的重要性，並未反駁李超的話。
「好好，是我的不對，我的錯。再抱緊一點就不冷了，嘿嘿……」
「大色狼……呀！輕點……」
雷禪無聲苦笑，心中不禁對聽子女牆角的父母抱以極大的同情。雖然看不清那兩人，他們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是這樣的情況下，雷禪還是感覺有點尷尬。習慣性地扭頭望向一邊，這一看不打緊，嚇得他差點就拔出斬馬刀砍過去！
只見地面上，一個被拉長的淡淡的影子正往這邊移動，毫不掩飾的腳步沙沙作響！雷禪終究是沒拔出斬馬刀，而是輕輕抽出一柄手術刀，根據聲音和影子的移動，估計著來人的方位……
突然，雷禪小幅度側身，左手捂住那人的口鼻一把拖了過來，手術刀同時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唔！」來人掙扎了一下，感覺到頸間鋒利的刀片，便不再動，被捂住嘴巴的光頭搖了搖。
是光頭？！雷禪收起手術刀，卻沒有立刻鬆開捂住他嘴巴的手，低頭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不要動，不要出聲音，仔細聽。」
光頭點點頭，雷禪才慢慢鬆開手，卻沒有放下來，而是順勢搭在了他肩膀上。
「怎麼回事？」來人正是跟雷禪值一班崗的柳楊，可能是很久不見雷禪的人，是以找到這邊來，聽到野地里細微的人聲，才走過來看一看，不料雷禪早已在這裡偷聽多時了。
「噓！」雷禪偏了下頭，「你仔細聽。」
黑夜中，被雷禪搭著肩膀的柳楊顯得有些難受，微微扭動肩膀想掙脫。雷禪皺了皺眉頭——這傢伙不會是GAY吧？可是這時候就算是同性戀也得給我忍著！雷禪緊了緊摟住柳楊肩膀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亂動，柳楊倒也知趣，知道坳不過他，也便不再扭動。
兩個狗男女這一吻足足啃了五分鐘還不止，就算是男人的李超，肺活量也有點受不住。當兩個人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都有點氣喘。
「那死胖子，呼，就一點也沒有對你提過？不會吧，我看他好像，好像恨不得把心都挖給你看。」
「超哥哥，你吃醋啦？我就不告訴你，讓你多吃一會兒！嘻嘻……」
啪！雷禪聽得屁股一緊，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身邊的柳楊明顯愣了一下，緊接著，也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狗男女！」
柳楊罵完似乎還不解氣，胳膊肘狠狠地搗了一下雷禪的肋骨，雷禪條件反射般地一扭上身，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想到這黑燈瞎火的他也看不見，於是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柳楊扯了一下，沒扯動，倒讓雷禪漸漸生出了火氣——又不是給你戴綠帽，犯得著這麼嫉奸如仇嘛！
興許是感覺到雷禪動了真火，柳楊掙了兩下沒掙脫，隨即安分下來不再動彈。
「聽話！不然等會有得你苦頭吃！」李超的聲音恢復了本色，不過怎麼聽都像是嚇唬的成分居多。
「哎喲！我好怕怕……」趙莉華似乎在拍著她的小心口，「好嘛好嘛，告訴你就是了！死胖子口風緊得很，機密的東西什麼都沒告訴過我，你的這招美人計不管用！還有啊，我覺得……他根本就是在誆你！」
「誆我，怎麼說？」
「你想呀！一開始他說在那個布匹庫房裡，可是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有啊！他自己藏的東西，怎麼可能找不到？再說，你看他現在跟沒事人一樣，哪像被燒光了幾百萬的樣子！我懷疑他根本就是什麼都沒有，為了讓你保護他才……」
「不可能！」李超壓低了聲音，斬釘截鐵道：「他是個什麼東西我還不清楚！別看他平時人五人六的，真要貪起來，恐怕全國都難找到他這樣的！這胖子鬼得很，不下猛葯，治不了他！」
總算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雷禪深吸一口氣，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想不通，在這種年代，錢還值錢嗎？柳楊似乎抬頭看了他一眼，應該也有同樣的疑惑吧，不過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清呢……
「嗯……錢肯定不在庫房，他說在光明市倒不像是撒謊……嘿嘿，他要是再說謊，我就綁架你！」
「哼！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丟出來送死，你綁架我有什麼用！還不如直接剁掉他一條腿，把他跟喪屍關在一起，看他說不說！嘻嘻……」
果然是女人，心如毒蠍啊，尤其是能在這種年代生存下來的女人，簡直都要成精了！
雷禪聽得心頭寒，渾身汗毛倒豎，心裡暗暗打定主意：哪怕是面對比爬行還要強十倍的變異喪屍，也絕對不招惹女人！
「唔，這辦法不錯！來，獎勵香吻一個！」對付的不是他自己，李超當然不會在意，不過想來這傢伙剛才心裡肯定也寒了一把。
「不要……你的鬍子太扎了……超哥哥，我很擔心你們啊！你說……要是在光明市也碰到那些可怕的怪物……怎麼辦？我可不放心你們再像上次那樣冒險！」趙莉華恰到好處地露出對李超的關心，看來她也感覺到剛才那番話對他的衝擊了，是以想藉機彌補一下，以免過猶不及。
「嘿嘿，你忘了？這裡不是有現成的人才嘛！怎麼會輪到我出場呢！」
雷禪眼中寒光一閃，心頭震怒：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了！他感覺到柳楊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應該也是氣憤不過吧……這樣也好，早點確定敵對關係，早點解決掉他們！
「呀！你是說那幾個人？可是……」
「不要擔心，我們可是有槍的！那幾個毛頭小子，身手好又怎麼樣，又不是超人。一槍過去還不是照樣趴下！」李超也看出來對方對他們的兩桿槍很是顧忌，是以說起話來有些肆無忌憚。只不過他還沒得意忘形地說齣子彈還剩多少，讓雷禪小小地鬱悶了一下。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說……」
「那你是什麼意思，嘿嘿……看上那個光頭小白臉了？」李超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其實對這女人並不是多麼在乎。
主要還是想利用她，取得樊立國藏匿金錢的地方吧……雷禪這樣想著，不禁為這兩個逢場作戲貌合神離的姦夫淫婦的演技叫好，真該給他們送一對兒奧斯卡小金人才對！
「啐！就算是看上了，也不會是他呀！那個小白臉，八成是個女的！」
說無意，聽有心，光頭小白臉……柳楊……女的……
雷禪的身體僵住了，大腦也僵住了，摟住柳楊肩膀的手臂像是被針扎了一樣放下來，脖子好似一顆生了銹的螺絲，以幾乎能聽見嘎吱聲響的動作緩緩扭向柳楊……
黑暗中，看不清柳楊的表情，可是回想起來，從最初見面的時候，這傢伙似乎就有些不正常……然後是教他的疑似女子防狼術的格鬥技巧……喜歡玩弄手指頭，還像有潔癖一樣愛乾淨……
剛剛才誓沒事不要招惹女人，可是身邊立刻就出現了一個女人！
完了。雷禪這樣想著，腳下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喲呵，還真看上……什麼，你說那個小白臉，光頭，是女的？」
「我是女的？」柳楊朝雷禪緊逼一步，幾乎跟李超同時說道。
該死，聲音聽起來也完全不像是男人嘛！這傢伙還看不到喉結！
「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別了，你們男人感覺不到，我可是清楚的很……要不然她剃光頭幹嘛！」
是啊……你理光頭幹嘛？雷禪看了一眼柳楊那顆在黑暗中還隱隱折射出亮光的光頭，伸手就想摸一摸，被柳楊一把抓住，指甲揪住他手臂上一塊皮肉，狠狠一旋！
「可她假扮男人又想幹什麼呢？」
臭女人！男人婆！雷禪吃疼地縮回手臂，臉皮子不知是因為手臂上的疼痛還是對柳楊變態行為的不理解而微微顫動——你假扮男人想幹什麼！
「哼！誰知道！哎，我說你不會把主意打到一個光頭娘們身上去吧？」
光頭娘們？！如果不是眼下這種情況，雷禪肯定要笑出聲來，還要故意在柳楊面前笑，大聲地笑，笑得她躲也躲不掉！哈哈哈哈……呃！雷禪只感覺到一隻小腳狠狠地跺在自己腳面上，還故意扭了幾下。
……算你狠！我記住了！
「不會不會，怎麼可能呢！這麼嬌滴滴的美人兒我放著不要，找那種變態女人幹什麼……」
變態女人……
「超哥哥你真好，啊……」
雷禪神情獃滯地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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