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雲化龍
龍套邊吃著回力送上來的包子邊仔細傾聽周圍茶客的談話,他知道自己對於外面的世界太陌生,需要儘快的了解適應。
起初茶客都不敢多言,依舊沉浸在剛才的驚心動魄中,但隨著龍套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著包子,沒有再做出任何駭人的舉止后,這群清早起來的莊稼漢和一些遠到而來的香客又開始興緻勃勃的談論起來。剛開始聲音還壓得很低,但漸漸見龍套沒有絲毫的不悅,又開始敞開大嗓門高談闊論起來。
這真的一副很詼諧的畫面,一群見慣了江湖人的茶客突然被一名才十二歲的孩子驚得連談話都要看對方臉色,究其緣由,其實還是反差太大造成的。沒有人會太驚訝於一條能隨意蹂躪貓的狗,但一定會有無數人害怕於一只能一口咬死貓的老鼠。
傳入龍套耳朵的聲音雜亂無章,有說今秋收成的,又說回夫人美貌的,還有說自己昨夜上茅坑時不小心滑倒摔進去的。不過大部分人還是在談論兩件事,兩件密切相關的事。
第一件事是關於那夜茶鋪被燒,掌柜被殺的事。龍套從茶客口中得知的事情經過是這樣的。那晚有賊人趁原茶鋪掌柜病重卧床休息時,潛入屋中,用刀割破掌柜的喉嚨,后又殘忍的用匕將掌柜的頭顱破開。接著便打翻屋內的油燈縱火行兇,已期毀屍滅跡。只可惜被從回力家取鞋半路中回來的畢虎現,畢虎見救火不及,欲先捨身進屋救出還在火中的掌柜。結果不料與屋內尚未離去的賊人相遇,生了一場激烈的拚鬥,畢虎不敵賊人,被賊人砍斷大刀,砍傷身體后,在民眾尚未來得及進去營救時,便被賊人擄走,破窗而逃。
鎮民後來根據腳印和血跡一路向東追蹤,只可惜天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賊人又速度極快的進了稻田,情知一時半會還尋不到他。再加上火焰尚未熄滅,大部分鎮民只好訕訕然的回去繼續救火。第二日清晨,鎮民們根據昨日賊人的逃跑路線一路追尋到接近沼澤處,自見那處的麥田凌亂不堪,再加上地上有畢虎掉落的兩雙新鞋,明顯是兩人經過一場搏鬥,不過結果是以畢虎被賊人砍傷,后又不擇方向的逃進了沼澤深處,不小心陷進泥沼中,被活活埋死。鎮上的人還在那處出了名的大泥沼中尋見了畢虎的衣衫和鞋子。
而再次行兇的賊人一路西南行進,跑了幾十里后,走上了出鎮的安全道路,絕塵而去。
而第二件事是,鎮民們在掌柜的床下現了一些江湖兵器,推測出掌柜十三年前未來蓋易鎮前可能是江湖中人。報了案后,聽說上頭很重視,特地派遣了數名有名的大捕快來調查此案,捕快今日晚些時候就到。鎮上賈員外為了巴結這些平日里在京都辦案的捕快,特地在案現場旁連夜蓋起了後面那幾座新屋,方便辦案。至於這茶鋪,是聽說捕快特地懸賞出一大筆銀兩來向鎮上的人尋求本案的線索,精於經商的賈員外便蓋起了這座小茶鋪,一是方便捕快們平日里吃吃喝喝,二是方便鎮民們在舉報時有個歇息乘涼的場所,三則是想藉此做點小本生意,賺些小錢。
龍套聽聞后,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先,此案的本身疑點重重,絕對不會像鎮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第二,自己原本就生活在大山裡,哪知這外面世界吃喝都需銀錢。此時身無分文,如果今後想更好的生活下去,必須弄點銀錢使使。而此案正是一個大好機會,自己若能現點蛛絲馬跡,就可以暫時擺脫現在的困境了。
一想到此,龍套便三下兩口的將手中的包子吞進肚,接著將剩餘的四個包子包好放進包裹中。順手抓起長槍,出了茶鋪。
龍套出了茶鋪,但未走遠,只是在茶鋪外一里處尋了個安靜的樹蔭下沉思。龍套不懂如何破案,但他總覺得這個賊人疑點不少。先要暗殺一個人,就像龍套以前獵捕野豬一樣,必須趁他不注意時給他致命一擊,那麼顯而易見,割喉嚨遠比刺破頭顱來的迅捷和方便。也就是說如果那賊人不是傻子,一定是先趁掌柜昏睡沒有提防時,一刀劃破掌柜的喉嚨。但問題是既然能一刀劃破喉嚨,又何必多此一舉要刺破其頭顱,這是其一。其二是從縱火到畢虎進屋,這期間最少也有半柱香的時候,賊人為何不走,非得等畢虎來了才離開,難道他在尋找什麼東西?可就算他要尋找東西,也不應該先縱火再查找吧。其三,賊人為何要擄走畢虎?這根本就是會影響他逃亡速度的行為。難道畢虎身上有什麼賊人想要得到的東西或秘密?但這不合理啊,畢竟誰都可能第一個竄進掌故房中,只是這一次恰巧是畢虎,萬一是其他人又怎樣?難道說賊人特意在房中守株待兔,等待第一個竄進來的就是畢虎這種小機遇?如果說是畢虎進來時撞見了賊人的什麼秘密,賊人想殺人滅口,那更不合理了,有時間把畢虎擄走,為何沒時間一刀將他了結了,真是奇怪。
而最離奇的則是殺人動機,賊人為何要殺掌柜?假使說是掌柜以後的江湖仇人,可十三年都沒動手了,為何十三年後又突然動手?難道真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龍套想不通的太多,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燒毀的茶鋪和搏鬥過的稻田去看看。
而此時,原本應該暫時無人居住的小房屋中居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那位神秘的回夫人。只見她緊縮眉頭,神情嚴肅。
片刻后,回力推門而入,將今早生的事細細向回夫人敘述了一遍。回夫人聽后眉頭皺的更緊了。
回力深情脈脈地望著自己的結嬌妻,內心一陣糾結,他不明白為何她要自己來這茶鋪做夥計,並且探聽最近的風吹草動。更不明白她何故會下嫁給自己這個粗俗的莊稼漢,並且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時間就在這種曖昧又糾葛的狀態下流逝著。
良久,回夫人才無限感慨的嘆道:「此子絕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