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人知曉
「證據確鑿,不容抵賴。」展風毫無爭議的給龍套判了「死刑」。
「展月,將他手中的長槍奪過來,不要讓他暴起傷人。」
「是!」展月應道。
「這槍誰也不能動,誰敢動,我今日必不惜任何代價,令他血濺當場。」龍套的聲音好似從九幽深淵從傳出來的,冰冷刺骨。
「大哥。」展月頓了頓,回望向展風。
展風沉思了片刻,接著嘴中嘶啞的吐出一個字:「奪!」
圍觀的人立刻似腳邊著了火般瘋狂後退,為這四人擴出一個大圈子。
展月點了下頭,就猛虎下山般撲下龍套,氣勢如虹。龍套一咬牙,也不站起身,後腳跟一滑,重心側傾,身子一矮,險之又險的躲過了展月三成功力的一擊。
「好小子,果然是你殺的人,武功不弱啊。」展月邊說邊變換招式,單掌下翻,帶著山崩地裂之勢抓向身下的龍套。
龍套也不躲閃,右手緊握槍尾,左手一壓槍身,槍身毒蛇般彈起。竟是以命換命的打法,倘若展月這掌擊中龍套,龍套這槍也將點中展月的下腹。
只可惜不懂真氣的龍套不會懂真氣的神妙,展月原本就只是想奪過槍,活捉龍套,根本沒打算取龍套的性命,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回夫人的命令他不敢忤逆。
原本僅僅使用三層功力的展月突然真氣流轉,功力一下推至五層,單掌以更快的速度抓向龍套,而另一隻手卻如閃電般揮向腹部的槍尖。
只聽「啪」的一聲,在圍觀的茶客還未反應過來時,一切塵埃落定。槍尖被布滿真氣的手掌一把捏住,而龍套也被展月掐著脖子舉了起來,眼中充滿著驚駭憤怒和不甘。
「沒有內力,你憑什麼和我斗。」展月輕蔑的一笑道。
一把拔出龍套手中的槍,擲向展風,龍套吃力的扭頭望著離自己漸遠的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弧線,痛不欲生。
「還……我……槍,否……則……今日……不……死,要你……償……命……」龍套從未像此刻這般憎恨過一個人,聲音從被掐的死死的喉間哽咽出,似嚴冬寒風般乾澀,無情。
「住手!」一聲大喝響起,虎背熊腰的回力一把推開眾人,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展月和龍套。
「放了他,把他的東西還給他。」回力目光炯炯的盯著展月,也轉頭望了一眼展風。
「你算什麼東西!敢命令我們展家兄弟,不要命啦?」展花見只是一大個,雖然步子沉重,其實根本沒有內力,便又咆哮道。
「放下!」沒有人知道此時回力心中的憤怒,或許他不明真相,但是將那雙畢虎的鞋子誣陷給龍套卻是一清二楚的。
「回力,快回來,你不要命啦。」圍觀的人群中突然有個聲音著急的喊道,應該是平日和回力關係較好的鎮民。
「等等!」展風心中一驚,對展月說道:「展月,你先把人放下。」
「大哥,這……」
「叫你放下就放下!少廢話!」
展月無奈,瞪了一眼龍套,終於放開了幾乎令龍套窒息而死的大手。
回力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龍套身邊,看著龍套紫紅的臉和脖間黑紫色的手印,心中的怒火更甚了。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他只是個娃子,下這麼重手!」回力不知為何,此時看著那些平日里要仰望的大人物時,心中居然沒有一絲的膽怯,更多的是厭惡。
「你是這家茶鋪的夥計,回力?」展風努力使語氣平緩點。
一旁的展月和展花聽聞后,也猛的驚醒,吃驚的望著滿臉絡腮鬍,身材魁梧的回力,很難想象這麼一個粗狂的莊稼漢居然有那般美艷,神秘又強大的妻子。
「俺是回力,也是這家茶鋪的夥計。」回力輕輕拍了幾下龍套的背,替他舒緩下呼吸。
「哦……,回力啊,既然此地鎮民如此通情達理,那我們兄弟也不能做著無情無義之輩。展月,將龍套的東西還給他。」說完,一股腦將長槍包裹以及那雙鞋交給了展月。
展月面無表情的交給了回力,回力看了一眼,將鞋從中拿出,丟還給了展月,到:「這不是龍套小兄弟的東西。」
一見此幕的展風眼中寒光閃現,同時心中大定,剛才故意將鞋子也交給他,就是要試探下回力是否知情,畢竟若不明真相,回力怎會說鞋子不是龍套的。
只可惜這一次註定展家兄弟猜錯了,回力的確不知真相,回夫人不會讓耿直的丈夫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否則他一定會極力反對自己的做法。
「小兄弟,拿好你的東西,雖然俺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但俺知道你是無辜的。」回力粗聲粗氣的說道,但聽在龍套耳里卻是另一番滋味。
「俺娘子告訴過俺,好像是什麼賽文沒了馬,不是禍的,也可以是福的。」龍套深邃的星眸深深的注視著這張臉,他知道自己今日雖然保的一命,但今後卻不知生死禍福,若自己他日還能苟活於世,這個救自己於危難之中的憨厚漢子,自己畢當竭力報答,否則終生難安!
「謝回力大哥,我沒事。」龍套勉強笑道。
「小子,站起來!本捕快現在就緝拿你歸案。」展花不敢對回力喝叱,但對龍套卻不假顏色。
長槍駐地,龍套在回力的攙扶下吃力的站了起來,橫眉冷對展花,一言不的重新背起自己的包裹。
「走!」展風見事總算得以有個較圓滿的答覆,也不願在此多待,一招手,和其他幾名兄弟在眾人獃滯的眼神注視下出了茶鋪。
而龍套也拒絕了回力的攙扶,一瘸一拐的跟出了茶鋪,坐在茶鋪外的小路沿邊獨自的仰望著斷背山,這是他出山後的第一次仰望,所有的思念委屈和悲傷都在這仰望中安靜的綻放。
他不是不願反抗,而是不想連累維瑣和回力,雖然看得出展家兄弟對回力有著莫名的忌憚,但以現今自己沒有任何氣力的身體做反抗,實在是以卵擊石,甚至會使展家兄弟將壓抑著的憤怒泄在無辜的維瑣和回力身上,這絕不是他想看到的一幕。
一會的功夫,賈員外駕著兩架馬車來到了屋舍處,展月出來迎接,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又將五六個錢袋遞還給了賈員外,一陣推拖后,賈員外似乎很不情願的收下了。
而此時展風抱著似乎昏迷了的展雪出了屋,將展雪放進了馬車中,自己也跳了上去,趕車的看起來是賈員外家的奴僕,四十來歲,穿著整潔,沉默不言,粗看是個老實人。
展月和展花也翻身上馬,一行人就這樣揮手和賈員外告別。
當馬車經過龍套時停了下來,車中傳出展風低沉的聲音:「豎子,上車。」
龍套艱難的爬了起來,活動了下腿腳,就一下跳上了馬車,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風捕頭,照顧好畢虎小兄弟,不準再拿他的東西。」回力的聲音鏗鏘有力,這個豪爽的漢子永遠不會明白的是,自己的兩個小兄弟皆被自己最敬愛的娘子「陷害」過。
而當馬車駛出蓋易鎮,向離蓋易鎮最近的徐州進時,蓋易鎮斷臂祠的四盞大紅燈籠中的一盞居然在無人點燃的情況下「唰」的一聲憑空自燃起來,火焰一躍三尺,燒到門檐的琉璃瓦,接著在所有香客誠惶誠恐的跪拜祈禱中,一股青煙飄起,燈籠化為灰燼。
此中緣由,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