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比天高
徐州彭城是唐國的大城，年代悠久，歷史中曾出現過許許多多的武謀之士，英雄人物。現在的徐州雖不及當年，但其間依舊是藏龍卧虎，高人輩出。而龍套和展家兄弟一行人正是在前往此處的路上，既是去將龍套遣送進大牢，也是替展雪尋找高人救治。
馬車內很溫暖，鋪的是上好的斑紋虎皮，車內還點著檀香，煙霧繚繞中沁著淡淡安神的清香。
龍套一言不，極其安靜的背靠在馬車上，雙手平放於膝，長槍橫卧，五指虛抓，閉眼靜休。他清楚雖然展風在照顧著昏迷的展雪，可一旦自己有任何的反抗舉動，必將迎來驚濤駭浪般的攻勢。他，龍套，只是個習槍七八載的少年，和擁有深厚內力和多年武藝的展風相比，可以說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所以與其得不償失的爭鋒相對，不過擺出一個自己不會反抗的姿態，也好能夠讓自己能安心的恢復先前消耗的氣力。
「你很聰明，只是又不夠聰明。」排除此趟任務之外，展風其實很欣賞龍套，他為人處事的方式態度都極其合理，絲毫沒有年輕人的莽撞和浮躁。雖然不知道龍套哪裡得罪了回夫人，但既然能讓回夫人這種大人物下命令陷害，這又正是不夠聰明的表現。
如果龍套能知道此時展風的想法，一定會感到萬分的無奈與不甘，要知道他壓根就沒和回夫人有過任何的接觸，又談何得罪呢。
「謝謝你的讚揚。」龍套閉著眼淡淡回道。
展風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越覺得這少年有趣的緊，細究之下，兩人根本沒有任何的仇恨，只是世事無常，很多時候不得不去得罪他人。
「你的槍使得不錯，但還不夠。」展風望了一眼龍套虛握的長槍道。
龍套驀得睜開了眼，低頭怔怔的望著手中的長槍，聲音一下子變得嘶啞，道：「我配不上他。」
說完，緩慢輕柔的撫摸著槍身，指尖在槍身上留下絲絲餘溫。
「我雖然不會使槍，但我知道槍是攻防於一體的兵器，你的槍只懂攻，不懂防。」展風道。
「攻擊是最好的防禦。」龍套沒有示弱。
「那就不是在使槍，而是在使命。以命搏命，如果遭遇對手也捨命對攻的話，必會兩敗俱傷。」展風一針見血道。
「或許吧……」聲音飄渺。
馬車中回到了最初的沉默。
「他怎麼了？」這一次開口的是龍套。
「走火入魔，昏迷過去了。」展風並未抬頭，繼續照顧著自己的三弟。
「他像冬眠了。」
「冬眠？」展風好奇道。
「對，山中某些的動物碰到大寒冬的時候就會選擇冬眠，那時，哪怕你將一條冬眠的蛇拎起，它也不會醒來。」龍套道。
「為何會冬眠？」展風的神情開始專註。
「小時候聽先生說，那是因為某些動物對外界不良環境的一種適應，如果不冬眠，會死的。」
「你是說如果展雪不『冬眠』，會死的？」展風眼神漸漸凌厲起來。
「或許吧……」又是這聲喟嘆，飄渺無際。
「你能救他嗎？」展風試探性的問道。
「不能。」龍套沒有絲毫的猶豫道，「能救他的，或許只有他自己，等他突破了，應該可以轉醒。」
「那為何有人說能救他？」展風話不饒人。
「那人的本事一定是逆天了罷，能讓動物冬眠和醒來的是大自然，而能讓這麼一個高手進入類似冬眠狀態的，又需要何等可怕的能力。」龍套感嘆道。
「的確是逆天了。」展風也贊同道。
馬車中再一次回復到了沉默。
「你知道自己要去哪嗎？」過了會，展風問道。
「不知道。」龍套側頭平淡的說道。
「徐州彭城，是座歷史名城，曾經孕育過許多帝王將相，有『千年龍飛地，一旦帝王鄉』之稱。你會在那度過數日，接著會跟隨大軍前往東南方向的戰場，入軍打仗。」
「九死一生？」龍套問出了關鍵。
「恩。」展風也不否認，「你入的是戰場中死亡率最高的敢死兵，是戰場上衝殺在最前面的。不過也記功，等戰功積累起來時，自然會得到升遷。」
「哦。」龍套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聽聞后還是感覺一陣前途黯淡。
「這一次因為戰事激烈，所以原本的府兵制改為募兵制，因此物資較緊缺，甚至有時連士兵的兵器都供給不足，因此你手中的長槍和包裹我會叮囑別人，不讓沒收的。」展風也稍加感慨，安慰道。
「謝謝。」龍套第一次抓緊長槍，神情哀傷。
突然，外頭傳來幾聲「撲哧撲哧」的響聲，接著，馬車嘶啞一聲停了下來，車簾被拉了開來，一束陽光投影在半截車廂內，接著展月的頭也探了進來，手中捏著一張小小的紙片，交給了展風。
展風神情嚴肅，拿起細看后，眉頭鎖得更緊了。
「公公的意思是要我們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取締了賈家。」展月輕聲道。
「哎，罷了，先將昨天寫好的書信交給公公，不得有誤。不管公公是否相信，我們兄弟幾個也沒有其他辦法。那腰牌恐怕一時半會還交不到公公手裡，不然此事就好辦許多。」展風一經決定，必雷厲風行，這或許正是他在這四兄弟中真正使人信服的原因。
展月重重的點了點頭，壓低著聲音問道：「那個馬夫該如何處理？」
「先留他一命，等到了徐州，再一刀了結了，我會寫封書信給姓賈的。」展風毫不顧忌的說道。
「好，聽大哥的。」接著，帘子被放下了，馬車也慢慢又駛了起來。
片刻，外頭又傳來幾聲「撲哧撲哧」的響聲，聲音越來越低。
「那是什麼？」龍套問道。
「鴻雁傳書，用的是信鴿。」展風道。
馬車中第三次安靜了下來。
驀然，展風抬頭，吃驚的望著一臉平靜的龍套，因為就在剛才，他清楚的聽見龍套自言自語道。
「我欲與天地比壽，與日月爭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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