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本宮難安

大明宮的賞月歌舞宴會臨近結束，就又將是太監宮女們最忙碌的時期。因此，沒有主子的特批，沒有哪個太監敢先走一步，否則畢虎這一路瘋走早引起轟動了，豈會如此輕巧的讓畢虎逃脫，此乃畢虎之大幸也。

不過也正因為太監們都還沒回來，伺候公主的小太監房中的燈基本不可能是其他太監所點，到底是誰呢？忐忑不安的畢虎拉了拉后衣領，遮住了后脖頸五個鮮紅的指印，心中漸漸有了答案。

果然，當畢虎將房門推開時，步入眼前的正是臻微側，黛眉微皺，打扮的似黑夜中婉婷的夜來香的李瀾公主。燭火下的瀾公主繼承了其生父畢風堂沉穩內斂的氣質，讓欠身走進來的畢虎感到一陣恍惚，彷彿回到了那十多年如一日給畢風堂請安的光陰。

李瀾聽見了開門聲，側頭望去，見只有畢虎一個人像只受了驚的小羔羊吞吞吐吐的走進來，不禁嬌喝道：「鬼鬼祟祟的，像什麼樣。王將軍呢？怎麼不和你一道回來？」

「王……王將軍，他……他……他……」畢虎一開口便開始結巴，嘴巴張合了數下，愣是沒把一句話說完整。

「說，再不說明白就要你人頭落地。」李瀾一聽畢虎突然說話結巴，就猜測王將軍可能有所不測，心中焦急，身為上位的威嚴立刻展現出來。

「王……王將軍，他……他說他有事，不能立刻趕來，要……要在下向公主請罪，公……主別殺小的。」說完，咕咚一聲便跪倒在地。

「他有說是什麼事嗎？」李瀾一聽王刀只是有事暫別，也就放下心，只當畢虎是害怕自己要他性命，所以才慌張。

畢虎連磕數個響頭，才一臉驚慌的道：「小的說了，公主可要饒了小的性命。王將軍說……說他是去追蹤李瀾公主和李瀧皇子的親生父親。」

話罷，又是一陣猛磕頭。

李瀾豁然站起，鳳眼怒視跪倒的畢虎，身子不住的顫抖，顯然是內心極度震驚。

「你……你再說一遍……」

「王將軍說他去……去追蹤公主您和李瀧皇子的親生父親。」畢虎的額頭磕出了血，滿臉是驚慌的神色。

雖然早已聽清，但當畢虎再次重複一遍時，臉色還是更加蒼白了一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整個人像失了魂般，兩眼無神，不知在想什麼。

「娘，女兒不孝，剛出世三年便帶走了你的生命，聽養母說你走前最後幾年整日鬱鬱寡歡，茶飯不思，身子憔悴到每日要靠吃藥苦苦支撐，卻還念念不忘那負心的男人……」李瀾喃喃自語，聲音越說越低，眼淚也不自禁的滴落下來。

「今夜中秋，女兒仰遙望明月，本該是合家團聚的日子，可女兒卻無法依偎在你懷中，聽你輕聲細語，甚至連那負心的男人也不曾見過一眼，你讓女兒何以面對那虛情假意的太后和那冷酷無情的皇帝？」

此時的李瀾被畢虎先一上來，反常的驚慌神色和舉動慌了神，接著又是為王將軍的安危提心弔膽，好不容易放下心，又被畢虎口中的生父驚嚇了一番，若在平日，以瀾公主的脾性還不足以如此失魂神傷，只是今日是中秋佳節，正是舉家團圓的日子，李瀾事前面對大明宮一派熱鬧歡愉的情景早已是內心暗自悲切，所以才如此簡單的被畢虎所迷惑，竟然連畢虎輕手輕腳的站起來走到其身旁也未覺，相較那個在茶館喜怒不行於色的瀾公主，警惕心大失。

「公主，不要傷心了，王將軍肯定能將他追回來的。」畢虎站在李瀾身側，借著李瀾微側的身子遮擋，一隻手悄悄的伸進了腰際。

燭火下，紅顏泛黃憔悴。

李瀾通紅的雙眼微瞥了一下畢虎，對他的貿然起身也不記掛在心，黯然道：「本宮難安啊！」

「嗯。」畢虎點頭，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平靜道，「公主，只要再過片刻，你就能和你父親團聚了。」

「你不懂，本宮……」

聲音戛然而止，只見一把玄黑如墨的短匕深深的插進了李瀾的左後背。匕刃刺破衣物，完全沒入體內，從後背刺破心臟，瞬間泯滅了瀾公主的生機。

只露出一小段被鮮血染紅的匕把，在這月明之夜細數著一代唐國李瀾公主的風華人生與悲慘命運。

「公主，小虎子殺你絕非本願，只可惜天意弄人，待到王將軍歸來，恐怕要死的就是小虎子了。」畢虎抽出匕，將短匕上的血跡在瀾公主華美的盛裝上擦乾淨，重新藏回腰際。

「放心公主，你不會白死的，只要你一死，宮中必定大亂，小虎子定然能乘亂脫身，以慰你在天之靈。」

「公主，還記得小虎子在茶館表演刀上品茶的技藝嗎？你若細心的話，定會現小虎子喝的那杯是烏龍茶。須知好烏龍必是玄深叵測之人。」

「公主，一路走好！今夜中秋，您會在黃泉路上與自己的親生父母團聚的。」

畢虎吹滅燭火，捲起放有禁衛軍衣物的包裹，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間，將房門掩上。

此時明月懸空，月光似白紗般籠罩著整片天地，不知是喜是哀。畢虎估摸著晚宴將要結束，便整了整太監長袍，慢慢消失在了黑夜中。

：這章稍許少了點，本想連下去繼續寫的。不過為了其下情節敘述的完整性和對李瀾公主之死的紀念，故就於此結尾，求票求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