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不成功的試驗
……
汪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張被放置在暗物質收集器輸出端的「IC卡」,5秒,10秒,一分鐘……
略一猶豫又點了兩次輸出指示,什麼事也沒生。
汪洋驚疑地望望機器的程式控制屏,上面綠色的數字閃爍著,確實已經累計輸出了相當於100萬焦的暗物質能量值,等於是025公斤TNT炸藥爆炸所釋放的能量啊!怎麼就無聲無息地……
噢,對了!汪洋一拍腦門懊惱地想起來了,暗物質能必須得通過震蕩才能「存儲」在金屬離子鍵之間啊!直接輸出不就等於讓暗物質直接逃逸到四周的空間里了嘛。忙中出錯啊,還是這麼低級的錯誤。
趕緊拿下那張試驗用的「IC卡」,悄悄拉開門縫向外張望,呃,廠房裡燈火通明,上中班的工人正忙著幹活呢!此刻汪洋同志非常地懊惱,到底是哪個傢伙想出來的三班倒?弄得堂堂汪總做點「小」實驗還得像做賊。
調好暗物質收集器的自動輸出程式控制,汪洋輕輕拉開小門走了出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晃到角落的一台「煉油機」邊。
「老闆,您還沒下班啊!」今晚車間的值班管理是鍾誠,老實人一見老闆過來,趕緊上前招呼。他四周瞅瞅,心裡嘀咕,老闆怎麼神出鬼沒的,這是打哪兒鑽出來的啊?
「噢,我來看看。」汪總把兩手擺在身後,悄悄將兩張卡握在手心裡,擺出一派領導人巡視的姿態,在鍾誠的陪同下,裝模做樣地在車間里轉了一圈,視查一番。
「老闆好!」的招呼聲此起彼伏,汪洋也不住點頭回應。這些工人大多是后招的,面熟的找不出幾個。
「嗯,很好,管理得很有條理。」汪洋讚許地笑笑,確實管得不錯,工人們進料整貨井井有序,碼放材料的位置也非常合理,既方便生產又不妨礙來往交通,看得出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要讓他自個兒來干,嘿嘿,這廠子准得整成個超大的豬圈。
「呵呵。這些都是那位小楊經理地功勞。」鍾誠憨笑幾聲解釋。不敢貪功。人家小楊經理年紀雖輕。可跟老闆一樣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手底下有貨。說出道理來也是一套一套地。
「嗯。楊經理有功勞。你也很辛苦啊!」汪洋拍拍這位「老」部下地肩。指指角落那台機子。說:「噢。這台機子程式控制需要調一下。你先把它地生產停了吧!」
鍾誠應了。停了機子。領著操作工人走到一邊。
汪洋揮揮手:「你們先忙別地去吧。我這兒一時半會兒弄不完。」
眼看幾人都走開各忙各地去了。汪洋這才把手中地兩張卡拿出來放在程式控制台上。嗯。要把物質震蕩改為直接傳導能量地震蕩。幅度不能過大。先調至……汪洋調出後台程序。忙活了半天才搞定。
擦擦額頭地細汗。看看張大嘴地投料口。汪洋捏著兩張卡有點犯難。沒有專門設置地卡口啊!直接丟進去地話。從理論上來說。整體震蕩儲能可行。而且沒有人體生物電地觸。即使儲能不成功應該也不會來個機器腹內開禮花吧?!
反覆推導了幾次,再三確認理論的可行性,汪洋捏著快攥出水來的卡片,一咬牙丟進了投料口,通道深處的內口隨即封閉。
輕輕按下了啟動鍵,這一次,機器出了輕微的嗡鳴,程序屏上的數字閃爍著,不到一分鐘就停了下來,從機器平時出濾膜的口子連續吐出了兩張卡,輕輕掉落在地。
呼,老天保佑,沒出意外!
汪洋飛躥過去,蹲在地上觀察那兩張卡。疊在上邊的一張卡圖符黑,表面的硃砂漆層裂成了無數細段,怎麼瞧都沒啥戲了。小心翼翼地拈起細細一看,哎喲,有兩處圖符的細紋路上,塗抹的硃砂漆厚了些,重疊在了一起,把下面的圖紋都完全蓋沒了。大概就是這個原因,造成了絕緣「短路」,不但暗物質能逃逸,硃砂塗層本身也碎裂了。
但是下面的一張卡……汪洋睜大了眼睛,呼吸漸漸有些急促,他輕輕地撿起這張容光煥的塑料卡,卡上的硃砂經過震蕩變得艷麗如血,而硃砂之下的金屬圖符如同變成了活物一般,金銅色的光芒不住隱隱流動,映得深綠的塑料基片一汪濃碧,像是深潭古井中沉著一幅暗金的華圖。
不說功效,光看這形象也值回票價了!
要試試,絕對要試試!汪洋急忙小心地捏著塑料卡的邊緣往廠房外衝去。這可是試驗加強版「掌心雷」啊!可不敢拿自己的廠子和小命開玩笑。
跑了離廠房後門二百米開外,快到後院的圍牆根了,汪洋才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本來有心跑到外邊去實驗,可汪總望望圍牆外黑漆漆一片,遍布建築垃圾的亂草地,極遠處才看得到幾家企業廠房的微弱燈光,有點怵。算了!
四周打量了一下,嗯,沒人,在這兒鬧出點小動靜應該不會太惹人注意吧?
汪洋在廠區路燈下掏出那張成品卡,小心翼翼地捏著邊緣的兩個小電極,急速一蹭,猛地丟出老遠,飛一般地朝著反方向狂奔。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急速狂奔幾十步后,汪洋的腳步慢了下來,咦,不對啊?!怎麼啥聲響都沒有?停步回頭,瞅瞅卡片丟出的那個方向,靜悄悄一片,別說什麼「掌心雷」,連個屁響都沒有。
汪洋在原地又耐心地等了幾分鐘,還是一點兒沒動靜,證明這也不是遲雷,完全就是個啞炮!
唉,整點試驗可真難啊!難為愛迪生同志肯為倆燈泡試上千百次。汪總氣餒地拖著腳步走回去,找了片刻,就在牆角找到了那張賣相十足就是不頂用的IC卡。悶頭琢磨,咋回事呢?難道生物電激暗物質能的設計無效?還是得老道那樣的專業人士才能使用?!還是根本就中看不中用?!
這堆問題可把汪洋憋得要命,不行,還得找道長去!
抬頭望望天色,掏出手機看了一下,喲,都快十二點了,這次折騰的時間可有些長。雖然晚了點,可是心裡的疑問不解開,今晚可真別想睡覺了!道長啊,您就多擔待吧!
突然想起平時跟著他車子一道回家的財務林泉妹妹,微有些歉疚,今天可忙得完全忘記這茬了,都這麼晚了,她應該早回去了吧?!
搖搖頭,快步走向廠區前院,今晚還得麻煩小吳出車一趟了。
匆匆走在廠區道路上,前院左側近旁地塊的燈光和建築工地雜訊吸引了他的注意。嘿,機械廠搬到近旁是好事,可這廠區建的,也太戒備森嚴了吧?!汪洋瞅瞅隔壁快三米高的圍牆,聽老爹說上面還要支電網呢,嘿嘿,這是坐牢啊還是上班啊?!
哪像自個兒廠里,完全高科技安保監控,「安邦」公司說是這幾天就來裝全廠區的監控警戒設備,可不會整得跟鬼子炮樓似的。
汪洋樂呵呵地想著,腳下已快步走到了前院角落的停車處。小吳戴著頂長檐帽正斜倚在車身上呆,室外車庫的頂棚在路燈下拉出長長的陰影,將他裹在裡面。
哎呀,這小吳,怎麼也不到車裡或是廠房裡等?大冷天的……汪洋心下歉疚,加快了幾步,趕上前說:「哎,小吳,辛苦一趟,再帶我去誠陽道長那裡。」
「嗯,好。」小吳悶聲應了,急忙走到後車門前,一手開門一手扶住車側頂。
「謝謝!」汪洋彎腰鑽進車裡,正詫異呢,小吳啥時候服務這麼規範了?都快趕上電影里老外的專職司機了。還沒驚訝完,只覺脖子後頭一記刺痛,就像是被惡蚊子叮了一口似的,又麻又痛,並且這麻木極為迅速地擴張開來,幾乎在片刻之間傳遞到了整個身體。
汪洋又驚又怒,可是身體就像不是自己的了,連眼睛和嘴都閉不攏,口涎慢慢流下,眼前一片模糊。
只隱約感覺到有人將他拖出,重新安放在副駕駛座上,四肢一一擺放到位,拉上保險帶固定,又輕輕幫他合上嘴巴,仔細地拭去口角的涎液。整個過程利落迅速,只是過了片刻就安頓完畢。
然後,汪洋的耳中傳來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急匆匆地說:「走吧!快點。」
聲音並不大,但聽在汪洋的耳中如同炸雷,那,那是他自己的聲音!藥物的作用加上心情激蕩,讓他的腦中一片混亂,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睜著眼,迷迷糊糊地感到車子平穩地啟動了,經過大門口,有人握著他的手將身份識別卡在門口讀卡器上一掃,電動鐵欄門慢慢打開,又有人輕托著他的後腦勺遠遠地朝著門衛的一名安保隊員點點頭。
他掙扎著,心底拚命喊著:救命!救命!!
可是無論如何努力,也只是從喉嚨底擠出極輕微的幾聲咯咯聲響,甚至連眼睛都無法閉攏。心底一片冰涼,驚駭和惶恐讓他的眼中漸漸浮出了水汽。
此時車子已經遠遠地駛離了他的廠子,一隻柔軟雪白的女人的手伸了過來,輕輕為他拂去了淚花,沒人說話,只有汽車轟鳴的聲音,漸離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