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跟隨
下一刻,汪洋完全失去了知覺。//
……
夜深人靜的洛州市內環線上車輛稀少,偶爾才有幾輛夜行的車子經過,一輛黑色的普桑以近百碼的速度急馳而過,在它身後遙遙地跟著一輛同樣黑色的車。
一個十字路口,黑色的普桑在紅燈前停了下來,遠遠的跟隨也不經意地減緩速度停在了一個巷口。紅燈熄了,黑普桑幾乎在01秒內猛然啟動,出了巨大的轟鳴聲,疾躥而出,飛奔向前。
跟隨也立即啟動,但是車子剛起步加速,吱——一聲尖銳的剎車聲,一輛舊麵包車從前面的街口突然橫衝而出,車上的駕駛員彷彿剛剛才看到直行線上有車,一邊驚叫一邊手忙腳亂地打著方向盤,死死踩下剎車。
「混蛋!」跟隨的駕駛員暗罵一聲,狠打一把方向,也重重踩下了剎車。兩輛車幾乎都打了快90度的轉,險險沒有撞上。
跟隨副駕駛座上的乘客,緊緊抓著車頂側扶手穩住自己的身形,顧不得看車況,急忙向前望去,遙遙還能望見黑普桑的身影,他忙低喊:「別管這傢伙,交給B組。趕快追上去!」
「是!」跟隨完全不理會麵包車駕駛員的怒喊,將車急速一倒,繞過橫梗半條馬路的麵包車,踩足馬力,從路肩上越前而去。
僅僅在跟隨耽誤的這幾十秒鐘時間裡,黑色的普桑拐進了臨街的一條小巷,幾乎在同一秒,巷子里駛出一輛連牌照都完全一樣的黑普桑,沿著第一輛車原先的前進路線急馳而去。
緊跟而來的跟隨越過第一輛黑普桑深深潛伏的巷子,未有所覺地綴上了第二輛替身黑桑。
幽黑的巷子在夜色中一片靜悄悄,幾分鐘后,黑普桑的駕駛員極為利落地跳下車,將副駕駛座上的乘客吃力地拖下,搬到後面的車上,那是一輛早就停放在此的舊藍鳥。駕駛員又從藍鳥車中搬出個盒子丟到黑桑上,呆立了幾秒,轉身打開了黑桑的後車廂,將裡面的沉重「行李」拖放到藍鳥的后廂內。
麻利地「搬動工」幹完這一切。僅僅用了不到五分鐘。然後飛速地坐到駕駛位。一腳油門。飛一般地離開了小巷子。
……
「呼叫大師。呼叫大師。信號被屏蔽。魚已脫鉤。魚已脫鉤。實施緊急預備B方案!」
……
汪洋迷迷糊糊地醒轉時。腦袋一片漿糊。他使勁眨眨眼。忽然驚覺自己地眼皮可以動了。身上一陣陣涼。牙關格格地顫著。止也止不住。手腳酸軟麻木。一點力也使不上。身下不住顛簸。啊?!還在車上?!
一個溫柔而熟悉地女聲響起:「你醒了?!」
她伸手摸摸汪洋的臉頰,又試了試他的額頭,側過臉嫣然一笑,像是知道男人的感覺似的,溫柔地安慰道:「沒事,別擔心,抖、無力都是藥物作用過後的正常生理反應,過半個小時會好的。」
「你,你,格格……你是……格格格……」汪洋一邊禁不住地抖著牙齒,一邊努力睜開眼,在昏暗急馳的車廂中辨認這個女人。
「汪總您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才幾天不見,就把我給忘了?!」女人一邊把握方向,一邊幽幽地說,帶著點長長的尾音,糯軟哀怨。
「徐,格格,徐紅,帆!」汪洋驚訝地叫道。她不是省報記嗎?怎麼會在車上?是她把自己綁出來的?!到底想要幹什麼?……一連串問號浮上心頭,可惜嘴巴完全不聽指揮,根本說不出連貫的話語,把他給憋得滿臉通紅。
「答對了,不過可惜沒獎。」徐大記笑嘻嘻地輕嘆了口氣,「誰讓你總是不肯接受人家的專訪,那我只好把你捉來採訪了!」
汪洋氣得頭一陣暈,有把人迷昏了說要專訪的嘛?!真把他當小孩哄啊!
「你,你,究竟要,格格,格,干,什麼?!」好容易才問出關鍵的一句。
「唉,人家說了你又不信。」徐紅帆咬咬唇,烏黑的大眼幽幽地飄了肉票一眼,「嗯,別問了,你可別累著,馬上就到地頭了。」
地頭?!去哪兒?汪洋一驚,往窗外望去,這才驚覺車子飛駛在狹窄坎坷的山道上,一邊是陡峭的山壁,一邊是黑森森的溝壑,淡淡的月光下根本看不出有多深。幾十米才有一盞幽暗的路燈,重重黑色的樹影不住掠過車前,只有兩道車燈勉強照亮坑窪的前路。
汪洋喘著氣,暗暗積蓄力量,慢慢將軟得像豆腐似的手向手剎摸去。雖然駕考沒過關,這點常識總還是知道的,一定得掌握好時機,這危險的破路上,可別剎車沒拉到,倒把車給整下溝了。
「討厭!摸什麼呢?!」徐紅帆看也沒看他,右手啪地一下輕輕拍在肉票不安份的爪子上,接著緊緊圈住了男人的手腕,越捏越緊。
「痛!啊,放,放手!」汪洋疾聲痛呼,天啊,這女人的爪子簡直像老虎鉗!
女人應聲放開了手,白了他一眼,眼波盈盈,笑著嬌嗔:「誰讓你不老實!行了,到了。」
說話間,已將車子停下。
徐紅帆從駕駛座出來,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輕輕將手拂在汪洋臉上,輕嘆:「唉,你這冤家怎麼這麼多人惦記呢?!」說著雙手不停,從臉龐,脖頸,胸膛一路向下摸去。
「你,你,你想干,乾乾幹什麼?!」汪洋緊張得冷汗直冒,寒毛遍豎,聲音都變了調。劫人劫財……難難難道還要劫色?!
徐紅帆一楞,吃吃地笑了起來,笑得腰都軟了,湊在汪洋耳邊膩聲說:「別怕,我會輕輕的,不會弄痛你的。」手下卻絲毫不停,把外套內衣摸了個遍,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都丟到了車廂里,一路向下,連皮帶鞋子都脫了下來。
在汪洋同志驚駭欲絕之際,女人住了手,從後車座拿了一盞應急燈打開,笑著將他「扶」出車外,說:「車裡的電離輻射大,很影響美容呢!你那些破爛的小玩意就丟在裡邊好了,別讓它們影響咱們說悄悄話。」
汪洋撐著軟腳,跌跌撞撞下了車。眼前是個爛尾的別墅區,一眼望去迷離夜色下影影幢幢一大片,灰白的壁磚在應急燈的照射下反出一片慘白,只完成了主體的建築物沒有安裝門窗,在叢生的雜草間張著黑漆漆地大口子。
「來,稍等一下,馬上就有人來接我們了。」徐紅帆拉著汪洋的手柔聲說。
「不,我哪兒,也不去!」汪洋憤憤地說,偷偷活動了一下手腳,四肢慢慢開始復甦,就算拼不過這個大力的女人,逃總逃得掉吧?!等她的同夥來了,可真要讓人當豬仔賣了。
「唉,真不聽話。」徐紅帆無奈地搖搖頭,輕輕點了點汪洋的腦瓜,「要不是怕影響了這個珍貴的傢伙,真想再讓你乖乖睡一覺。」
她抿抿嘴突然笑了:「幸虧我沒丟掉!來,讓你看看好東西。」笑呵呵地拉著掙扎的汪洋快步走到車尾,「登登登登!」女人哼著「命運」的曲調,抬手打開了車后廂。
「啊!小吳!」汪洋驚叫。
車后廂一動不動蜷縮成一團的,正是小吳這位可憐的司機同志。
「嗯,又答對了。」徐紅帆笑眯眯地說:「我不捨得讓你受傷,別的男人我可不管,要是你不乖乖聽話,哼……」她嬌聲嬌氣地輕哼,突然從袋裡抽出把精緻的手槍,飛快地裝上消音器,甚至讓汪洋還來不及驚恐,舉手就是一槍。
「撲!」一聲悶響。
「不!」汪洋一愕,隨即憤怒地大喊,正想撲上前去,黑洞洞的槍口止住了他所有的動作。
女人一手拎著應急燈照著小吳鮮血淋漓的大腿,一手將槍指著司機的肚腹,笑吟吟地對汪洋說:「你看,我真的只在乎你呢!」
小吳微微抽搐著,並沒有醒來,鮮血很快滲透了褲子,暗紅的一片迅速湮開,在車廂底漸漸積成一灘。
「你,你……」汪洋連話都說不出了,撲上前去,用力捂住小吳的傷口,鮮血仍然不住地從他的指間滲出。他狠狠地瞪著這個殘酷的女人,心頭一片茫然:小吳,不會死吧……
「別生氣嘛,又沒怎麼樣,只要你乖乖的,我理他幹什麼!」徐紅帆嘟嘟嘴,放下燈,在後廂翻了翻,找出一瓶噴劑,一卷繃帶。
「把手拿開,用這個給他傷肢上端紮上,再噴上傷葯,死不了!」
汪洋微一猶豫,挪開了被血染透的雙手,依她的吩咐接過繃帶緊緊替小吳紮上,又用力噴了十幾下藥霧,血流果然漸漸緩了。
「你看,這不就……嗚……」徐紅帆話還沒說完,從她身後猛地伸出一雙手,一手扼住女人的脖子,一手用塊白手巾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鼻,一股強烈刺激的藥味彌散開來。
「唔唔……」徐紅帆劇烈地掙扎了幾下,雙手垂下,再無動靜。
汪洋瞪著眼睛,驚得跳了起來。
「哇噢,解決。」身後的那人把徐紅帆軟倒的軀體放到地上,笑吟吟地說。這位還是依舊穿得那麼清涼。
「龍珊珊!」汪洋簡直驚訝得麻木了,這兩個女人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又悄然消失,現在卻又一個個離奇地蹦在他的眼前。汪洋低頭看看已經不動彈的徐紅帆,問:「她……」
「沒死,我又不是『清潔工』,不幹『濕活』的。」龍珊珊滿不在乎地說,挑眉指指車廂里的傷員,「倒是你的這位朋友可有點危險了。吶!我在來路上灑了點小東西,現在估計有人也快換完輪胎了,你是帶著這位和我一起走呢?還是留下來等人招待?」
汪洋扶起昏迷不醒的小吳,咬咬牙:「走!」
雖然這女人未必有什麼好來意,但留下來只有讓小吳等死,而那個冷酷無情、視他人性命如草芥的徐紅帆,她的同夥更不會是什麼友善。
「正確的選擇。我的車在後面,抱上你的同伴,跟我走。」龍珊珊指指別墅群。
汪洋點點頭,正要去車座上拿手機、鞋子之類的零碎物品。
龍珊珊一把拉住他,盯著他的眼睛說:「不不不,這樣就好,其它的東西都不要。趕快!」
在她的眼裡,汪洋看到了令人心悸而熟悉的冷酷。
他吞了吞口水,勉力抱起小吳,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