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釜底抽薪（四）下
「你堅持選購中國人的重型空降裝備？」在義大利風格的阿根廷總統府―玫瑰宮的辦公室內，阿根廷軍政府領導人―胡安.卡洛斯.穆尼洛正默然的站在庇隆夫人曾經表過著名演說的陽台之上注視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五月廣場和獨立大廳，那裡曾是西班牙殖民時期布宜諾斯艾利斯市政廳，也曾是推翻西班牙殖民者的起義軍領袖們聚會的地方。
「是這樣的，我的領袖！」站在他身後的是胡安.卡洛斯.穆尼洛近期最為倚重的軍人之一―阿根廷的長臂第4空降旅旅長費爾南德准將。「我知道中國人的攻關工作作的不錯，我的軍政府內至少有2/3的人藉助著與中國的軍火貿易而賺的腦滿腸肥，想來你也是其中之一吧！」面對費爾南德准將忤逆自己的意見，一直堅持在第4空降兵旅的重裝化進程中採用「中國製造」。胡安.卡洛斯多少有些氣憤，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他的政府和軍隊的確從北京方面獲益良多，可以說如果沒有中國的支持，他的國家很難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脫胎換骨，在這個問題上胡安.卡洛斯感謝中國，但是這並不足以他說服自己，繼續在中國人劃定的道路之上一直走下去。
和所有的獨裁者一樣胡安.卡洛斯憎恨**，但同時他也知道他所建立的政權要想繼續維繫下去，某種程度上又有賴於**。因此在與中國所洽談的大量軍火進口、農產品出口以及其他易貨貿易之中，他有意縱容著自己部下中飽私囊的行徑。當然費爾南德准將或許不是其中之一，至少胡安.卡洛斯所依賴的軍內情報系統還並未收集到他貪污的證據。但是這一次，胡安.卡洛斯相信對方的堅持背後必然是有著巨大的經濟利益。
「一個國家如果想要屹立於民族之林，除了要自強不息，更需要把握時局和盟友。在我們的起步階段中國的確是一個有力的助益，但是阿根廷的未來不能永遠寄托在一個國家的身上，我知道你和來自中國的唐劍先生已經建立了深厚的個人友誼，但這並不應該成為你此刻草率決定的理由。」當然作為多年以來榮辱與共的同袍和老友，胡安.卡洛斯並不願意把話說的太絕，因此在一通沒來由的數落之後，他逐漸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代之以委婉的勸戒。
「您說的很對，我的領袖！一個國家如果想要屹立於民族之林，除了要自強不息，更需要把握時局和盟友。阿根廷人並不缺乏勇氣和智慧，但是我們卻在一次又一次的遭遇挫折和失敗。原因何在？我相信就這個問題，我的領袖您思考的肯定比我多，我們的確欠缺對時局和盟友的把握能力，以至於今天您竟然想將我們最好的盟友―中國拒之於千里之外。」對於胡安.卡洛斯的勸戒，費爾南德准將沉吟了片刻之後，竟毫不畏懼的正面頂撞了回來。
「你……費爾南德准將，我提醒你，你現在正在和阿根廷軍政府的最高領導人講話……」胡安.卡洛斯憤怒的轉過身來，面對著眼前這位桀驁不遜怒目而視道。但是面對費爾南德准將蒼老而剛毅的面容，他最終不得不柔和的繼續說道：「中國是我們最好的盟友，我從不否認這一點，但是這個國家和今天的我們一樣剛剛走出貧窮和閉塞，有很多的問題他們自己仍在苦苦摸索，尋找答案，因為無法給予我們以幫助。便如同你的那位唐劍先生所提出的空降兵重裝化的種種要求，中國人無法給予我們以幫助，那麼我們只能從俄羅斯尋求支持。」
「我的領袖，我相信您和我一樣都曾有過這樣的經歷，當我們貧窮而默默無聞之時，我們身邊的友誼往往是最為彌足珍貴的。而當我們富有而顯赫之時，帶著微笑和禮物出現在我們視線里的卻不過都是一些為了利益而來的奸險小人。而在我們再度遇到困難之時，向我們伸出援手的也往往還是那些患難之交，您應該記得在阿根廷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您所說的並不達的中國在背後支持著我們……。」儘管已經是多年的至交，但是在今天的胡安.卡洛斯面前，費爾南德准將依舊選擇了筆直著，宛如那屢經風霜的松柏。
「那不過是國家利益使然……作為世界舊有秩序的挑戰者，中國需要象阿根廷這樣的展中國家的支持，他們的領袖―**將其稱之為第三世界的聯盟。」面對費爾南德准將的「國家友誼」之說，胡安.卡洛斯頗覺迂腐的打斷道，慢步走過他的身邊，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有些漫不經心的坐下，從自己的抽屜里取出二支來自古巴哈瓦那的雪茄，同時示意費爾南德在自己辦公桌對面的位置上坐下。這當然是身為領袖緩和氣氛和收買人心的手段，但對於費爾南德的固執，胡安.卡洛斯已經沒有了最初時的憤怒和不解，他相信自己的這位老友是出於善意和對國家真摯的愛才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上。
「您說的很對，我的領袖。中國這樣作的確是出於國家利益使然，但是我們難道不是嗎？我相信您很清楚在阿根廷崛起的道路將不可避免的與以美國為的西方世界生衝突，而作為同樣世界舊有秩序的挑戰者，中國和我們背負著同樣的命運。我們需要南美洲以及南極大6的資源，作為本世紀乃至下一個世紀，阿根廷崛起的基礎，而人口眾多且正在實現工業化的中國同樣需要。也正源於此，我們與中國之間才能建立今天的戰略夥伴關係。」費爾南德在胡安.卡洛斯的對面坐下，此刻他們之間的高度終於平等了。
「而俄羅斯呢？莫斯科統治之下的遼闊疆土給予了這個國家以幾乎無窮無盡的資源。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俄羅斯並不象其他國家那樣迫切的需要領土以來的新版圖或者盟友，俄羅斯人為阿根廷所作的一切全部都出於經濟利益的考量，他們所需要的只是將他們在前蘇聯時期積累的龐大軍工生產能力的剩餘拋售給他們所能拋售的客戶，換取硬通貨以維持其正日益萎縮和凋零的軍隊和龐大的軍工科研體系。以保護其正不斷為西方所蠶食的領土。」費爾南德准將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支雪茄，胡安.卡洛斯立即將自己手中把玩的那款鍍金的ZIppo火機丟了過去。
「我們都曾經歷過第一次馬爾維納斯群島戰爭那樣的慘敗，對於美國和西方國家釜底抽薪的手段也都有過切膚之痛。我們先不去考慮當最終的決戰爆之時，莫斯科是否會將我們作為與西方利益衝突的籌碼―這種行為在俄羅斯人的歷史之中實在太過尋常了。即便他們有意繼續支持我們，被西方各國緊密封鎖的海域也難以令俄羅斯那早已枯萎的長臂鞭長莫及。」在二支哈瓦那雪茄的吞雲吐霧之間費爾南德准將那沉穩而有渾厚的聲音獨自在阿根廷最高權力的中樞內喃喃低語道。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的將軍。但是這並不構成我們一定要購買中國的傘兵戰車及其它重型空降裝備的理由啊！畢竟在這個領域他們與俄羅斯人相比，不過是剛剛起步而已。他們和我們一樣還在採購俄羅斯的軍用運輸機承擔戰略空運任務，中國人自己的『大飛機』到目前為止也還在圖紙之上。據我所知你的那位唐劍先生，他的團所裝備的也仍然還是俄羅斯人的Bmd―3型傘兵戰車，甚至有人說是更為原始的Bmd―2型。而莫斯科此次向我們提供的將是最為新型的Bmd―4型傘兵戰車。」儘管胡安.卡洛斯不得不承認費爾南德准將的話不無道理，但是對於在阿根廷第4空降旅的重裝武器採購方面，他依舊認為俄羅斯人更具優勢，儘管他們的武器價格不菲。
「我的領袖，我知道您現在並不在乎在每輛戰車之上多花幾十甚至幾百萬美金。因為身為軍人的我們都知道勝利本身是無價的。但是您想過沒有，為什麼曾與莫斯科有過多次蜜月期的中國人沒有採購俄羅斯軍工越來越新型的裝備呢？當然您可能會告訴我，那是因為這個兩個國家之間有著太過漫長的共同邊境以及領土方面的糾紛。但是我相信北京方面如果出得起價錢，莫斯科在這些常規武器方面還是不會吝嗇的。但是中國人沒有那麼作，其原因很簡單。他們只是需要從俄系武器之中汲取那最為基礎的設計理念。其後的衍生和展完全可以通過仿製和自主研來完成。」費爾南德准將從胡安.卡洛斯的辦公桌上拿起自己今天所帶來的中國ZBd－2ooo型傘兵戰車的相關資料將其打開之後防在了自己所敬重的領袖的面前。
「這是中國人自己研的傘兵戰車，雖然採用了與Bmd―3型傘兵戰車完全不同的動機前置布局，但是眾多部件與細節之上與俄羅斯同類產品的相近之處，依舊顯露出它與Bmd―3型傘兵戰車之間的血緣關係。誠然除此之外它有著很多的不足。為適應空降作戰需要，傘兵戰車在防禦方面必然要作出犧牲，中國人的這種戰車車體由鋁合金裝甲組成，即便在戰時在增加鋼質附加裝甲，其側翼的裝甲帶也只能抵禦7.62毫米自動步槍的射擊。火力方面也不過採用一門3o毫米機炮和2o多年前研製的『紅箭73』型反坦克導彈，無法與Bmd―4型傘兵戰車1oo毫米滑膛炮相提並論。」費爾南德准將並沒有一味的吹噓中國產品那並存在的優勢，而平心靜氣的指點出他的不錯
「但是我的領袖，除了價格方面的優勢之外，它卻有著俄羅斯產品所不具備的優勢―那就是作為一款基礎技術已經成熟但並不完善的新型產品，我們可以向中國方面提出阿根廷改進的要求，甚至與其聯合研製後續車型，最終在不需要生產許可證的情況下在阿根廷建立自己的生產線。」圖窮匕現費爾南德准將最後的話語顯然才是他通篇大論的最終要點。也正是這一番話點亮了胡安.卡洛斯瞳孔中的光芒。
「很好……但是莫斯科方面這次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讓他們一無所獲的話。我恐怕……。」臉上禁不住浮現出笑容的胡安.卡洛斯最後道出了自己的隱憂。「我的領袖這一點您並不用擔心，我們可以吃下這次俄羅斯人所帶來的3輛Bmd－4型傘兵戰車的樣品，甚至再購買上一打，組成一個重型空降火力支援連。這樣的訂單對於莫斯科而言恐怕足以令他們喜出望外了，而我們以中國同類產品價格優勢為由而無法大量採購的現實也足以令他們在銷售策略之上再作調整。」費爾南德准將早已成竹在胸繼續說道。
「非常好，我的將軍！你知道嘛？你遠不象外表所展現出來的那樣單純。你是一隻狡猾的老山羊。」胡安.卡洛斯笑著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用力的拍了兩下費爾南德准將的肩膀。「這與您的智慧相比並不算什麼，我到現在才知道我其實一直都在您的算計之中，您是故意激怒我而讓我將想法合盤托出的。」天威難策，費爾南德准將不得不謙卑的說道。
「呵呵！你果然很聰明。」對於對方的恭維，胡安.卡洛斯和所有的獨裁者一樣雖然洞悉但依舊欣然受之。「關於第4空降旅的重裝化改革，就全權交給你了。不過我必須提醒你的是北京方面已經向我提出正式的請求，要求將唐劍先生調回國內，畢竟他們也有很多問題需要這樣用經驗的職業軍官出處理。接下來的路，你必須自己走下去了。」胡安.卡洛斯收起笑容繼續說道。
「沒有問題，我的領袖，中國人已經給予我們足夠多的幫助，接下來就看我們自己的了。」費爾南德准將起身以軍禮迎接挑戰。事實上費爾南德准將很清楚，在極短的時間內包括唐劍在內的中**事顧問團已經給予了阿根廷軍隊最為需要的幫助，他們磨練出了這支軍隊最為欠缺的意志和斗心。接下來阿根廷軍人所要作的只是將這樣一支從中**隊那裡繼承來鋼鐵意志和不屈斗心的虎狼之師以利爪和蠻齒而已
「好了，放手去干吧！距離我們再次踏上馬島的日子並不遙遠了。」胡安.卡洛斯信任的望了自己的將軍一眼，伏案開始批閱起文件來。「是啊！距離我們再次踏上馬島的日子已經並不遙遠了……。」在逐漸關上的機艙大門前，費爾南德准將喃喃自語道，此刻在他的腳下一個營的阿根廷空降兵已經乘坐著中國生產的ZBd－2ooo型傘兵戰車空降在馬爾維納斯群島之上，多年的隱忍和奮起的結果在今天將會得到最後的驗證。
此時此刻費爾南德准將不由得想起那曾經和自己爭論和合作過6個月的唐劍，「他現在還好嗎？他是否知道他所訓練出來的精銳傘兵終於得以翱翔在戰區的上空呢？」費爾南德准將在心中默念著，而與此同時剛剛擊潰了日本自衛隊南洋派遣軍、正在爪哇島東部的紅樹林里掃蕩著印度尼西亞叛軍的中國人民國防軍第44空降兵師第一機械化空降兵團團長唐劍重重的打了幾個噴嚏。
「團長……怎麼你在熱帶也會感冒啊？莫非是有佳人惦記？」、「是不是那個俄羅斯美女空降兵啊？」唐劍團部的幾個參謀們七嘴八舌的調笑著。「這裡是戰場，不是茶館，誰在廢話小心我執行戰場紀律。」唐劍不得不高聲彈壓著部下的調侃，但內心深處卻泛起一絲甜蜜。（關於唐劍在印度尼西亞的戰鬥請參見拙作《龍的力量―南海揚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