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半仙

濟南分四大城，東關，西關，南順城，北順城。李半仙的家就在西關北一點，青龍橋附近。要說起這個李半仙怎麼就沾上個仙字，說全乎其實也非他掐算很准，只能是一半一半，倒真符合他半仙的名頭。他這個人不奇，奇的是他家中那間南屋，據說歷山之顛就藏在這裡。等三貴和皮影戲班子班主一起趕到這裡，路東界一套小院正是李半仙的家，三貴之前也曾聽人講起過這個李半仙，說是上能通天下能撤地，五行八卦周易黃算樣樣精通，家裡還有一奇寶，三貴心懷著敬仰和帶點興奮的感覺上前叩門，前來的開門的是個小老太太，別看嘴臉上的皮膚都褶皺的不成樣子，單就那雙眼讓人卻不敢正視。三貴認定這必是李大師李半仙，想上前拜禮後來一說話才知道不這麼回事，這位啊是老李家一個做飯洗衣服的用人。三貴和戲班子主范斌一道被老太太領著去後院堂屋，院子里一共就三間瓦房兩間土坯子，要論起樣式來那遠遠比不過三貴家的祖宅，人就是個邪行，三貴打哪看都覺著這幾間小破屋圍出一個小園子加上原本種的花花草草就這麼地雅。沒容多想就進入廳堂，也沒法多想，一共屁大點地方再多擱倆人連腚都挪過過來。

堂屋裡擺設很簡單，一個老頭幾副傢具，旁的不說單表那老頭，三貴心說這錯不了就是李半仙，人老精神頭不老，坐的那叫一個硬朗，不多的幾綹白頭眼疇著也是這麼撒利。上前先拜了個好，李半仙恩啊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禮，三貴不覺得人家這是沒規矩，一是老人嗎，再說這老頭什麼人，半仙啊，人家能拿眼瞟自己一下，那都是自己前身修得的福跟著大仙兒蹭點仙氣。

李半仙看到三貴的樣子表情心裡很是受用，他本身非富非貴，小時候因為長的瘦弱還竟挨周圍人的欺負，自然在思想上養成一種偏執的乖僻，但凡是來找他看相卜卦都要有熟人帶上前來恭恭敬敬的獻上一碗大茶，然後才能講來所為的事。班主范斌自然以前來過，引著三貴扣好一旁老太太端來的器具，用自備的茶葉和著水倒好，就跟拜神拜天一樣小心翼翼到幾乎虔誠的把茶水捧到李半仙面前。這時候李半仙只看了一眼茶，沒喝，放在一旁的大八仙桌上，三貴也算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少爺，眼毒的狠,這桌子是好東西，都管這類的叫紅木八仙桌，不過未必就一定都是用紅木所做。就拿眼前這張來說，只塗料一層透明亮的青漆，明顯是用了別的物件上的木頭翻新而來，可就這木頭必定不是凡品，本色圓潤表體細華，三貴知道這大有來頭不過見識有限也就只能看出值錢而已，三貴也是從此過去很多年才知道這種木頭正式上好的棺木清丹紅。

范斌顯是李半仙的熟人，自顧先把這躺來頭抖摟清楚，李半仙聽完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甚至連眼都沒是還是那麼半合半開的樣子就張嘴說道，這位小友自一進入我這園門我便有所感觸，貴氣逼人啊，生辰八字講來待我細細推算一翻。三貴趕緊把寫有自己生辰的黃紙送到李半仙手上，聽李半仙剛才說的話好象自己有門，頓時塌實一些，不過因為心中依然緊張所以並沒敢像范斌那樣坐下喝上外面老太太剛端來的茶水，而是送出生辰后就安安分分的站立在李大仙一側。李半仙不再里他，看完三貴生辰八字以後又把黃紙張合好，用了也不知道什麼戲法竟然讓那黃紙自燃起來隨手扔在腳邊火盆里，看到這麼一手三貴心中更是起敬。李半仙搖頭晃腦用指頭來回數著什麼，有什麼好數三貴當然不知道，手指頭一共十根有什麼好數，但在三貴看卻似乎有無限奧妙一般，隨不懂但不敢妄加胡猜。過了約莫十分鐘的樣子，三貴眼瞅著快要站不住了，鼻子尖油汗也不知用手背擦過幾回，李半仙才猛然站起，跟先前仙風道骨模樣差別很大，好象非常激動，還一個勁沖著三貴身後合手作輯不停的嘟嘟囔囔，好象受到過大刺激的樣子，可把三貴嚇壞了，連忙去扶李半仙坐下，本來那一點緊張卻變成害怕，難不成自己命不好，連半仙都給嚇到了？

李半仙坐到太師椅上順呼了半天氣才好不容易把話理勻，告訴三貴，我真是老了，有眼不識泰山，原來老弟是上有祥雲紫光照後有財神把金門的福星轉世啊，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來來這邊坐下講話。讓李半仙一折騰加一抬舉，三貴剛才懸起的一顆心安然放下，錯了，應該說沒放下反而更高了，飄起來了，飄飄然的舒服，痛快，別看話語不多卻好象能讓他王三貴身上每一個毛孔都打開都爽。落座后又問了問李半仙些自己財運方面的事，其實這全是屁話，李半仙剛說他是福星轉世又什麼財神把門的財運再說不好，那不等於自己扇自己老臉嗎。當得知三貴是想進賭場玩幾手大的撞撞硬運，當下表示三貴一定大家起大財，不過中間可能會有些波折，但只要能把握住一能會有時機臨手，一切只要放心大膽就可以。又笑談幾句，自李半仙說三貴是福星轉世以後也客氣許多，不同先前那樣冷淡然，茶水也讓那位老太太給換出上好茶葉，三貴心想看來李半仙也是想從自己這裡多帶些福氣給他，說話間更是自信起來，突然想到此處關於歷山的傳說就脫口而出想叫李半仙給證實一下。李半仙一聽，呵呵一樂並沒拒絕，看的出這正是他得意之處，大大方方的就跟三貴說現可一觀。聽李半仙吩咐三貴和戲班子班主范斌倆人合力去把八仙桌抬到一角，動手三貴才現這桌子重的狠，死沉死沉，他們二人努足了勁才剛把桌子半抬半拖送到牆角。桌子一移開就看到下面地上本該和周圍一體的青石扳卻是兩塊木片，被地上潮氣腐蝕的透綠的木片顯的極其難看和不協調，李半仙並不覺得這手什麼，蹲在地上用手一塊塊把木片揭開，其下赫然是個黑洞。引來煤油燈一照，洞不深，也就半米，很難容人下去，洞底呈金字型，中有一個小小的尖頂突出，細看下正如同一坐小假山，可惜空間不夠不能下去看個全局。李半仙解釋當年舜耕歷山，那是表象，後來有人說現在的千佛山就是歷山，那是外人愚昧，真正這一片老濟南都知道歷其實是地下龍脈一隻，惟有龍頭就露在我們眼前，其餘各處皆在地下，千佛山無非只是因為與歷山離的比較近染上些龍氣罷了，卻在濟南這麼個地方沒有大山，歷山真實所在又少有人知道，故此千佛山才被旁人誤以為是歷山，舜井正是舜在這天地靈氣所繡的歷山余脈上開出以取龍氣所造，自己祖上積了德，這個小院是祖上傳下來的正是當年建造時挖地基才現是塊寶地，按理說應該建廟宇祠堂，可惜祖上物力有限只能按原來想法造了房子，把正屋就造在這山顛之上每日香火拜送也算生氣不斷，一直流傳到我手裡這是不知道多少代了。

三貴對李半仙的解釋還能理解，畢竟這一類事情小時候也從市井流言中聽說過。

轉眼已經日頭放中，李半仙說要留三貴和班主范斌在家吃飯，三貴謝絕了，早有點坐不住了，心下一想還在這留著吃什麼飯，乾脆一準進場子耍兩把開開手運。立即同范斌一起拜謝過李半仙要走，還是范斌最後臨出門之前想了起來，問李半仙該給多錢，這會三貴才拍著自己腦門子說見笑了見笑了。三貴的確是忘了，所以讓范斌一說搞的很尷尬。李半仙連忙推辭到，怎麼好收錢呢，下次，下次再算。不過一看就是客氣話，三貴是明白人，從兜里摸出四塊大洋推到李半仙手裡才肯離開。

路上二人隨便買了些包子就直奔張家園。

（關於歷山的說法，在濟南，應該說是老濟南里確實有這樣的說法，現在的人知道的可能不多，但你要問起一些老濟南來應該能找到一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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